作者:章詒和
出版社:時報文化
出版日:2011/12/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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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簡介

《劉氏女‧楊氏女》

章詒和第一部小說震撼登場!

我在監獄蹲了十年,和女犯們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從二十六歲到三十六歲——比某些夫妻的婚齡長,比很多小倆口還親。那裡,外表平靜如鏡,其實,終日翻江倒海。

每個女囚犯所犯下的罪都是傷口,所有傷口都是一齣戲,有的還是雙齣:獄外一齣,牢裡一齣。法律能懲罰他,卻不能拯救他。

劉月影,因殺夫而入獄,殺人、支解、裝罈,情節怵目驚心、讓人不寒而慄,但心境卻百轉千折。

楊芬芳,犯的是通姦罪:她與青梅竹馬的鄰居熱戀,卻在欺騙及半推半就下嫁給強勢陌生的軍人。故事就在就在苦戀與軍婚、性愛與強暴、炙熱與冷澀之間的衝突中展開,終於釀成一場通姦情殺之生死血案。

擅長寫作歷史回憶性散文的章詒和,此次不寫政治,不說制度,不刻意描寫那個年代的醜陋,在《劉氏女‧楊氏女》一書中,她化名張雨荷,以內斂、冷靜的筆觸,透過「我」的所見所聞,筆墨集中表達邊緣人物的命運,窺探其內心,帶出她們的往事。章詒和說:「我講的女囚故事,是一群向男人施展魔力的美麗女人:淫蕩,放肆,輕佻和凶殘,像嫉妒的妖精,復仇的狐狸,纏人無數的蛇蠍,以及受人厭恨的同性戀等。三十多年了,我所熟悉的女囚大多離開了塵世。其實,她們的幽靈仍然活著,並以更加囂張的氣勢,更加世俗的手段殘酷地引誘與被引誘。他們是罪犯,罪不可赦。但我喜歡他們,我也是罪犯。」


名人推薦

林青霞微博:「剛看完章詒和第一本小說《劉氏女》。找到一本好看又文筆好的小說真正很不容易,她用平和的筆調寫出驚慄的故事,好看,真好看。」


作者

作者介紹

章詒和

章伯鈞的女兒。一九四二年生於重慶,中國戲曲學院畢業,現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。
著有:《往事並不如煙》、《一陣風,留下了千古絕唱》、《伶人往事》、《雲山幾盤江流幾灣》、《這樣事和誰細講》《總是淒涼調》等書。
序/導讀 《劉氏女‧楊氏女》top




作者自序

我在監獄蹲了十年, 和女犯們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從二十六歲到三十六歲——比某些夫妻的婚齡長,比很多小倆口還親。那裏,外表平靜如鏡,其實,終日翻江倒海。

每個犯人都有經歷,而經歷就是故事。不少女囚進了監獄,又有了新的故事。《劉氏女》和《楊氏女》是其中之兩則。一九八○年,我把劉氏女的故事講給吳祖光聽。聽後,他在客廳走來走去,激動地對我說:「詒和,把你剛才說的,落到紙上,就是中篇。趕快寫吧!」

三十年後,我把她「落到紙上」了。但吳祖光先生已去世多年,大概真的「劉氏女」也走了。

《楊氏女》裏的楊芬芳和《劉氏女》裏的劉月影一樣,在生活中是有原型的。寫劉氏女,我落淚;寫楊氏女,也落淚。因?一個無法正視的現實,永遠擺在你的眼前。

幾年前,我來到曾經勞改十年的舊址,很想找到生活中的楊氏女。引路人指著一間簡陋的農舍,說:「喏,她住在這裏。」

激動不已的我,大喊:「楊××,楊××!」無人應答,一片寂靜。

再喊,那原本打開的門,緩緩閉上。站在一邊哄著孩子的村婦說:「別喊了,她不在。」或許,她打心裏就不想見我。見到我,等於回到從前。

出獄後的這些年,只要在體育頻道看到希臘奧林匹克點火儀式,看到那些身著一襲長袍、風姿綽約的希臘女子,我便自然而然地想起她:高大豐滿,鼻梁挺拔,脖子細長,唇線性感,還有黃褐色的頭髮,以及經過一場兇殺永久留在白皙面孔上的淡青色。對於別人來說,這些遠去的罪人、迫害者和受害者,都漸漸消失了面孔,只剩下一個事件。再後來,事件就變成了一個輪廓或一個名詞。也許與自己的專業相關,我常把許多大事、要事忘得一乾二淨,而清晰地記住人物形象,包括一個手勢,一個眼神。我總覺得:即使再宏大的歷史?述,也當是極其具體、極?細微的,因其具體細微而真實。無論寫什?或怎?寫,我們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人公。楊芬芳的命不好,人生殘缺不全的,也支離破碎。難道我們的命就好,人生就不殘缺、不破碎了?

二0一二年,我七十歲。此刻,時令已入秋季,我備感生命的秋季到來的蕭索。該靜的,都已安靜;該走的,盡已消退。從窗口望去,暮色四合,浮雲漸暗,手裏的一杯紅茶,也由熱而涼。這多?像我的大半輩子!七十個年頭,恰如茶的溫度,暖而涼,片刻罷了。是啊,任憑費盡心機,吃保健品,做美容術,每日暴走一萬步,青春也是永不回頭。現代化的城市生活,又無時無刻不在鈍化著心靈的敏感。而我所能做的,就是默默地清掃記憶和過去。

說到悲哀,我也有深深的悲哀。它也就是但丁所說的那句話:「我們唯一的悲哀,是生活在願望中而沒有希望。」

北京守愚齋寫於2011年秋



試閱

第三節
冬季漸漸地來了。
天黑得早,收工回到監獄,天空已是深深的藍色。一盞低瓦數的燈,孤零零地亮著,模糊又朦朧。電燈沒把房間照亮,倒顯得整個監獄十分陰暗。趕快吃飯,稍有遲緩就是飯冷菜涼。每個監舍都有一個火盆,犯人的自製品。學習會前,同改把先前在山裡燒好的木炭點燃。大家圍攏而坐,有了火盆的光亮,人才恢復了精神。

接近年底時的一件大事,就是每個犯人必須以書面形式總結一年的改造情況。這個一年一度的犯人年終總結,不單是個人小結,還要工區評議,幹部鑒定,一個一個地過關。順利的,一天通過;不順的一週,外加拳腳。把小結、評議、鑒定匯總起來,呈報上去,層層審批。到了第二年的春天,勞改隊就有大規模的「寬嚴大會」召開。表現好的,減刑;改造差的,加刑。由於有了這樣一個「年終節目」,到了年底,會提筆寫字的人就因稀缺而珍貴起來。中隊裡的絕大多數是農村犯法份子,屬於文盲或半文盲,我大學文化,又是來自省城,頓成「搶手貨」。非但本工區的人,其他工區的人也向幹事請示,希望今年的小結,讓張雨荷來幫著寫。

關押、囚禁自是對罪犯的懲罰,但還不足以達到嚴懲,於是,衙門就制定出許多極其具體細微的監規做強化、延伸及補充。進得牢門的第一件事,就是學習監規。依我多年體會,監規的實質就是在監獄內部實施最嚴酷的監控之策。其中,重要的一條就是集體沉默制度,即禁止犯人之間的一切交談和往來。對我來說,監規中不許逃跑,不許打架,不許鬥毆,不許偷盜,不許高聲喧譁,凡事請示報告等等我都能承受,唯有不許和別人說話這一條,真是太難受,也太難做到。你想啊,人長個嘴,不就是說和吃嘛!把本能的東西人為地消滅掉,該有多殘酷。我願意幫人家寫小結,因為只有這個機會能和別人交談,感到活得像個正常人。

我還喜歡打聽別人的案情!入獄前是個搞戲的,而案情就是戲。凡社會矛盾衝突,家庭生計問題,個人情感風波到了非常尖銳、無法調和的時候,人所採取的極端手段就是犯罪。「極端」二字就是戲劇性之所在,犯罪情節就是戲劇情節,犯罪技巧就是難得的細節。像我這樣的反革命罪犯,案情沒什麼「戲」;那些刑事犯罪,可就太有「戲」了!每人都是一齣戲,有的還是「雙齣」:獄外一齣,牢裡一齣。所以,我太感興趣了!這個犯人,犯啥罪了?那個犯人,原來是幹啥的?老想方設法打聽。被幹事訓了無數次,蘇潤葭也罵我無數回,說我啥都好,就是話太多,管不住嘴。我告訴她,自己的犯罪有一半是因為嘴,這輩子大概沒救了。
其實,全中隊有文化的人也還不少。我的文化程度不是最高的,最高的是留美博士,姓李,名學珍,瘋瘋癲癲的,捕前在一個科學研究機關工作,丈夫也是留美的,科學家。我問過蘇潤葭:「李學珍是美國哪個大學畢業的?」
她拍了拍腦門,說:「好像叫什麼麻繩學院。」
笑死了,我說:「應該是麻省理工學院,名牌大學啊!可了不得,世界一流。她學的專業是什麼?」
「不是物理,就是數學。」

「一個頂級腦袋瓜,怎麼就瘋了?」
蘇潤葭說:「她就是拒不認罪。挨了不少打,受了許多罰,後來不斷加刑,孩子病死,丈夫離婚,她就瘋了。」
我嘆了口氣,說:「不認罪就該挨打,該加刑嗎?」
「不認罪,別說挨打、加刑,重的還可以槍斃。」蘇潤葭神情嚴肅起來,對我說:「你真要當心了。犯人瘋了的,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有文化的。」又把嘴朝著我身邊的巫麗雪一努,說:「她是高中文化,別看現在正常,開春就是個瘋子。」
我大驚:「既然是瘋子,為什麼睡覺要給她帶手銬?」
「把自己管好,你給我少瞎說!」蘇組長真的生氣了。

見她生氣,我就不敢再問了,扳起指頭把全中隊女瘋子的情況算了算,她說的一點不錯。這樣,通過汪楊氏之死,我在發誓自己不能死在勞改隊之後,我又發誓—自己在勞改隊也不能瘋。
管理我所在二工區的幹事姓鄧,叫梅。鄧幹事是從一所農業專科學校畢業分配到勞改隊的。年紀輕輕,身材修長,天生的黃頭髮,梳成一雙辮子;愛笑,一笑兩個酒窩。她未經滄海,不諳世事,精通的是作物,而非罪犯。她認為被關押的人和草木一樣,也需要陽光和水。所以,對工區的管理特點是—除非你鬧得過分了,否則一律「睜隻眼、閉隻眼」。

其他工區的暗羨二工區的犯人,說:「你們多有福氣啊。」
好笑又荒唐!人在班房坐,還要說有福?但此後數年間發生在我身上的許多事情,還得承認:靠了鄧幹事,自己是有些福氣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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