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:長久以來,我們長年累月不知不覺的被影響以漢人的文化去看其他民族,這和女性文學年深日久的被另一強勢性別的影響下,有著委屈說不出,是否有些關連?

  席:很多人以為蒙古的歷史是從有文字記載開始,但這是以一個習慣以文字有無去評斷歷史的民族的角度而言,早先部落時代的口傳文學,其實就是文學的雛 型,很悲哀的是,每個人都知道莎士比亞,卻沒有人知道蒙古的史詩江格爾或格撒爾、馬那滋。雖有「中國少數民
族文學」一書來介紹蒙古或其他中原地區以外民族的文學,但我質疑的是,我不認為蒙古是少數民族啊!在我返鄉之旅中,印象最深是江奇美老師的奇遇。有一天當 大家都去城市玩時,她一個人去屋子後面那一片黑森林閒逛,卻沒想到突然有一陣猛獸奔跑的聲音,正當她覺得「我命休矣!」時,竟然只是一頭小鹿跑過。從這裡 我們可以知道中國文字的精確性,「小鹿在心頭亂撞」,我們都以為是滴滴答答的聲音,可真正親耳聽到時,才知中國文字的神奇。
  

  Q:我想請問席幕蓉教授,從您早期的七里香、時光九篇,到現在的邊緣光影, 這 之間的改革#似乎依然保留早期的風格的細膩溫娩,不故探究的更深層,不知道 您的看法如何?另外,近年來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原住民文學、客家文學慢慢出現,也有原住民文學獎的設立,您認為這樣的現象是表示這些長久被忽略的文化、文學 抬頭了,還是這之中尚有偏見的地方?最後,近年來所謂的辣妹文化、何春蕤教授的解讀是認為這樣的現象,正代表女性的自覺、女性情慾的主動權,對於這樣的解 讀,不知道您以為如何?

  A:如你所言,我現在這本(光邊緣光影)裡頭的東西的確有某些不同。我想一個人若能有所反醒,應該都會如此。正如昨日的我,不是今日的我,明日的我不 會是今天的我一樣。今天聯合報刊載了何素真的演說,文中她提到:「宇宙把一切給了我們,有多少人放進心理?」 這句話寫的極好。藝術家不只是把宇宙的一切放進心裡,更進一布地將它展現出來成為作品。其實,世界上一切的法規早就存在了,只是我們知道的比起不知道的要 少得多。而科學家們探索研究的,不過是已存在的法規罷了!我早期有首詩是這樣寫的:一定有些什麼躲所不能了解的/不然,草木怎麼都能循序生長/候鳥都能飛 回故鄉。

  至於第二問題,我並不認為這是原住民或客家文學抬頭。今年金曲獎歌王及新人獎雖是由陳建年和紀曉君獲得,卻不代表原住民的音樂時代來臨,充其量只能說 受到注意而已。不過,這未嘗不是件好事。記得有一次上陶曉清女士主持的電台節目,由於我多次糾正陶女士對於蒙古一些錯誤的認知,當她想用「 求諸野」這句子,她反而不敢講了。其實真正的平等,應是知道彼此的相異處,而僅是單純的指出何者我所喜,我所惡。當能無所顧忌的快樂的討論這問題的時候, 才是一個真正的文化的發生。

  或許我並沒有接觸到所謂女性這方面的議題,因此,我不太能理解為什麼鋼管女郎和女性自覺相提並論。或許是我對西方的東西有所排拒,所以我不太能接受西 方直接傳來的一些東西。譬如:照相時很多喜歡比「YA!」的手勢,我卻很反感,所以我不能回答這問題。至於你提到所謂的性自主權等,可鋼管女郎不就是為了 取悅男性嗎?所以,我想這問題由何教授來回答會比較好。

  Q:蒙古給予的印象往往是豪放、粗獷,但您的作品卻予人細膩的情思之感,不知您的說法是如何?

  A:我想首先糾正你剛剛說的話,依你的問題而言,就以「蒙古不是細膩的」篇見來看蒙古了。至於蒙古較柔婉的部份,舉例來說,我們衣服的顏色都相當鮮 豔,不是大紅、大綠、就是大黃、大紫的。主要是因為在廣大遼闊的草原上,若是身著鮮艷的衣服,老遠就能瞧見彼此,否則,這種似乎無止無盡的草原,行在其 間,便和永遠在中心繞圈轉不出去的孤寂感。所以,每當過年過節,家中婦女就`扮演重要角色,把所有豔麗的晶亮的衣服、首飾穿戴上身,讓大家分享喜氣,以補 平日遊牧生活的經常性移居不能將所住的地方張燈結綵之憾。或許這就是蒙古所謂不同於大家的刻板印象吧!在蒙古詩歌方面,我們是用口傳的方式流傳,而我在寫 詩時,往往也受到蒙古傳統詩歌的影響,都有押韻,蒙古詩歌更複雜的地方是除了頭韻、腰韻、還有腳韻。這些詩歌部份收錄在我的「蒙古現代詩選」裡。

  Q:身為蒙古人和女人這兩種身份,是否曾想過將同時處於邊緣的立場結合?

  A:身為蒙古人的身份,一開始我覺得自己是不幸的,所以在「邊緣光影蒙文課」中,這樣寫到:當你獨自前來/我們也許/可以成為一生的摯友/為什麼/當 你隱入人群/我們卻必須世代為敵?/。但其實經由不斷的修正,經由我努力的解釋,這樣也就可以了。身為女性來說,曾有位大路文評家說過「無怨的青春」收錄 的作品大都是三十歲以前的,而這樣段年齡對她們而言,都是青春曼妙的時刻;卻也有幾篇文章討論我的年齡及作品的關連。其實不一定什麼性別、怎樣的年齡。一 定得寫怎樣的詩,不然,叫端康成還不是年齡一把了,還在寫少女的腳踝,女人的脖子。所以你說的邊緣角色,我想「邊緣光影」的意司並非如此。它指的是「美在 愛的邊緣」,就好比我們往往在某一情境下情緒是激動的。以為當時在意的事情是唯一的,會記得一輩子,可是在我們眼角流光看到是當時花瓣的光影。多年後,卻 只記得那工影是如何的美,那時的情緒早已遺忘。

  Q:寫詩與繪畫有何不同? 

  A:開始寫詩是受了我三個姐姐的影響。而「古詩十九首」則是我的啟蒙師。寫得那樣簡單,卻蘊含那麼豐富的情感。我寫詩早於繪畫,至於為何選擇繪畫,除 了本身喜好,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終於可以擺脫數學了。對我而言,繪畫是屬於視覺的,情緒則藉文字抒發。但但其實兩者亦互相含括,所以我有一首短詩「畫展」: 我知道/凡是美麗的/總不會也不肯為誰停留/所以我把我的愛和憂傷/掛在牆上/展覽並且出售。我個性很粗心大意,所以藉由書寫我能將內心思想釐清,而畫畫 則是將當時的光影瞬間補捉下來。我常寫生,但每次總覺得話不出實物的神韻,但我知道百年之後,那曾經美麗的荷花會消失不見,我的畫卻留了下來。因此,我很 怕太著重技巧的方式,寧願自幾是眼高手低,甚至是眼低手也低的人。(邱靜慧整理)

    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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