謂 女

教 授

       何謂女性詩學?對女性詩人特別做研究是因為,不管東西方,都偏向男性詩學傳統的定義,對各個作家作品作研究,大部份也都以男性為主。女性主義由社會運動發 起,而光是社會運動並不能爭取多少權利,於是女人開始爭取更多社會公共的機會甚或想改變體制;雖然女人的身體被定義是「女人」,但她的想法、意識是不見得 會被侷限的。就大眾文化、大眾媒體而言,東西方都無意識地忽略了女性所形成的文學規範,只把男性當成是普遍性的傳統詩學、以男性為主要的傳統對象,沒有對 女性作品作集體研究,這是有問題的。所以,以女性的觀點,就書寫文學或文化等問題作研究,必定會產生不同於男性的心思考與批判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何謂女性詩學?」可以分為三個大綱作探討:

 

一、語言體系、文學傳統、女性社會位置交織的書寫情況

 

        就台灣現代的代表性女詩人來說,大略可分為三個時期:

160~70年代:張秀亞、蓉子、林冷、胡品清等。

270~80年代:敻虹、羅英、朵思等。

380~90年代:夏宇、沈花末等。

        其所使用的語言體系不管是北京、閩南或是客家語這些體系,基本上都是附全的語言體系,這對於女詩人在書寫上的創作有重大的影響。例如,台灣有一陣子想要推 行「台灣文學本土化」,要提倡說「母語」,但是事實上,我們現行台灣所說的語言,從女性主義來看都是父權體系下的語言。拉岡說:「現存的語 言體系,以父親的法則為架構」即以陽具為中心的文化表述,男性使用起來比較能表達他的欲望。例如:男人要表現自由,就稱為「浪子」,帶有瀟灑的意味,而女 人則不能形容成「浪女」;男人可以「三妻四妾」,女人則必須「三貞九烈」。這樣的語言體系定義化過程,基本上女人使用起來就比較辛苦,從開始學語言起,很 自然地就把主體的欲望給框架住了,告訴女人要溫柔、忠貞……女人是被束縛的。女性在書寫上的問題就是,書寫是主體的行為,是自我中心式的,但是我們的語言體系並不利於主體操控。

        文學傳統也是對女性不利,從中國古體詩詞中來看,男性作家很多寫閨怨詩是用女人的口吻寫的,男人可以既寫陽剛又可婉約,男性寫婉約可以使書寫豐富;但對於 女性確是侷限。如屈原用香草、美人自比,用女性口吻,這等於就是把「女性」=「婉約」這樣給公式化了,使得女性無法成為文化的主體。所以女作家自己也會無 意識的認為自己是女性而傾向婉約、自我侷限。所以文學傳統式把女作家排斥於外的,尤其是在書寫上。

        女性社會位置交織的書寫情況,只有大專學生、老師、公務員等知識份子在寫作而沒見過農婦寫詩的,這表示文學本身就有階級性。現代女詩人多半都是屬於第二性 的位置,尤其在書寫上。西蒙波娃覺得女人是「被侷限的、不自由的」。所以在初期都是削弱女性的主體行動。

 

二、女性詩學與現、當代詩學的對話

 

        早期中國現代女詩人冰心在大眾對白話詩失望時,用小詩簡短的句子把意思濃縮,啟發了後來格律派的興起。以冰心有名的詩做為例:

牆角的花!
你孤芳自賞時
天地便小了

短短幾個字句,便能展現出無窮的張力,這對於詩學形成的發展上無疑有推波助瀾的作用。現代詩重視的正是這樣的張力美學,而台灣戰後世代女詩人作品中,林冷寫於五十年代的〈微悟〉:

在你的胸臆 蒙地卡羅的夜啊
我愛的那人正烤著火
他拾來的松枝不夠燃燒
蒙地卡羅的夜
他要去了我的髮 我的脊骨

這樣地聯繫到男女關係便有了張力,而張力則未必要有矛盾意象。

        鍾玲〈六十年代台灣女詩人作品風貌〉論及男性作家的宏壯文體是一種「垂直宏壯」,而女性文體的宏壯,則是「水平宏壯」。認為台灣女詩人在六十年代及七十年代初期,嚮往與追求的應該是「垂直宏壯」文體。

        70~80年 代本土詩學有著強烈的台灣意識,例如笠詩社就是本著抵抗詩的美學觀,來創作屬於本土派台灣人的身份認同、抵抗的精神,所以主張用閩、客語寫出台灣精神的獨 特性。由主張「台灣人身份的認同」進而出現「女人的認同」,但是兩者之間有時並不一致,這只是選擇性的認同,因為父權思想仍在。

        透過作品的初探,可以進一步洞悉女性主義的意涵;透過女性主義的角度,可以延伸進而橫跨各領域作解讀。

 

三、朝向女性主體(複雜)位置的書寫策略

 

        任何一個作者,都有其一書寫位置是必須彰顯的。後現代文化代表了一種新的自覺,而反映在文學上的便是敘事語言的自我指涉傾向。後現代的理論,在詩的創作上 未必實踐到提出解構一般所謂的「真理」。但是這世界上存有很多次序,並不是所有的次序都能歸納出真理的。可以試著用女性主義提供一個角度分析、企圖去瓦解 理性主義的律法,或由後現代詩學的論述,解構男性的自我中心。例如:夏宇的〈姜嫄〉引用〈詩經‧生民〉寫出,每到下雨天女人的欲望就會繁生替父權繁殖生 產,並強調女人的原始繁殖交配的欲望。

        以下引夏宇〈姜嫄〉原詩:

姜嫄〉

厥初生民
時維姜嫄
生民如何
克禋克祀
以弗無子

  詩經‧生民

 

每逢下雨天
我就有一種感覺
想要交配 

繁殖子嗣 

遍佈於世上 

各隨各的方言
  宗族立國


像一頭獸

在一個隱密的洞穴
每逢下雨天

像一頭獸
用人的方式

 

        女性情慾自主的自我覺醒,以及從所謂「陽具崇拜」的迷思中求解脫,這類新女性主義的主張,甚且有擺脫性別歧視,走向中性,或回到人的真本位的趨勢(如零雨的〈父親的十字架上〉一詩)。整個女性詩的發展已從舊傳統舊常規中跳脫出來,讓女性詩能多元地呈現。

        女人,在歷史上長期以來被消音已是不爭的事實。再以男性為中新的社會裡,男性掌控所有的資源,主導主流的價值,女人不能有獨立的見解、自己的事葉、自己的 聲音。所以,我們不禁要慨嘆歷史中有關女性人物、女性生命經驗的研究,真可謂如鳳毛麟角。即使有少量的書寫,則又多出於男性之手,是由男性的眼看歷史。如 此,歷史大都是男性的歷史,而女性的歷史又在哪裡呢?若能從女性主體出發,釋出女性的生命經驗,這並無意顛覆男性,而是藉由女性自己本身的角度,更豐富文 明的內涵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femtk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